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严酷荒凉的安纳托利亚东部,孕育了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,塑造了美索不达米亚文明,小亚细亚天然的战略地位又让它饱受各大帝国兴亡之苦。这里是西方人眼中的东土,却是我脑海里的西域。摘自《旅行家》2015年11月刊
飞机抵达8月的安纳托利亚东部高原,在希腊语中,安纳托利亚是“上升、东方”的意思,意即这块土地位于欧洲东部,为日出之地。它还有个我们相对熟悉一些的称呼,叫“小亚细亚”。地处黑海与地中海之间,像一座桥一样连接着欧洲和亚洲,安纳托利亚全境今天都在土耳其的控制之下。 这是我第5次入境土耳其。仿佛是命运的安排,土耳其有着这样重要的地理位置。它不仅是大陆桥,也是历代的主战场,见证着人类的迁徙和文明的交汇。第一次来时,我选择了惯常的路线,从伊斯坦布尔到卡帕多奇亚,再巡回地中海和爱琴海,和无数旅行团交织着前行。 然而比起已被商业和欧洲文明驯服的西部,土耳其的东部神秘而狂野,在那以后不断地燃起我的兴趣。可是,伊斯兰国在叙利亚北部日渐壮大,我眼看着心仪的马尔丁和乌尔法相继陷入不安定,只能被迫放弃土叙边境,将视线转向略微远离的凡城和多乌巴亚泽特。 安纳托利亚东部孕育了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,塑造了美索不达米亚文明,小亚细亚天然的战略地位又让它饱受各大帝国兴亡之苦,希腊、罗马、波斯、拜占庭、奥斯曼来来去去,俄罗斯人、土耳其人、库尔德人、亚美尼亚人相互恩怨重重。 时间是一条无法忤逆的长河,卑微的生命是水面的落叶。土耳其导演努尔·比格·锡兰在《小亚细亚往事》和《冬眠》里曾经无数次地把镜头给了安纳托利亚高原,冬天到来时,白雪覆盖在连绵的山丘上,寒夜里人们点亮炉火,恪守着四季缓慢地生活。 这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,直到9月地面上才会微微返青,不久之后便降下第一场雪,进入长达4个月的冬季。马拉提亚(Malatya)盆地是安纳托利亚最热的地区之一,我抵达的这天夜里气温也在28度以上,酷热难眠。 马拉提亚是我此行的第一站,它是土耳其的“杏都”,市中心附近的绿地上蹲着一座巨大而丑陋的杏子雕塑。六月末,几千吨甜美新鲜的杏子从这儿运往世界各地。导游拉马赞受雇于人,常年拉客上内姆鲁特山,土耳其9处世界遗产之一。为了招揽中国游客,拉马赞甚至开通了微信,学了几句汉语。 古内什旅馆位于内姆鲁特山顶,离世界遗产的售票处只有半小时车程,是夏季纳凉歇脚的好地方。一条小型峡谷里山涧潺潺,西瓜泡在冰凉的泉水里,树荫下的长椅上铺着毯子,桌上有红茶和方糖,水池里游着几百条当天的晚餐。 大概是两千多年前,在公元前64年至38年间,这里是安条克一世的疆域。这个国王成功地维持了西边罗马和东边帕蒂亚帝国之间的平衡,两头得利、稳步致富,自信心高度膨胀之下,他就让手下修建了内姆鲁特山顶上惊人的神庙和陵墓。 1881年,一个受雇于奥斯曼帝国的德国工程师为了勘测交通线路登上了海拔2150米高的内姆鲁特山顶,当时的情况应该可以用“震惊”来形容。山顶有东西两面平台,安条克一世自己的雕像和一堆神界的大仙们列在一起,个个都有数米高。 因为地震,雕像们的头滚落到了地上,所以今天的情形是,身子高高在上端坐成一排,下方的地面上则是散落的头颅,这些硕大的脑袋本身也有两米高,尽管风化严重,但至少能认得出宙斯、阿波罗、赫拉克勒斯以及狮子和鹰。 “人头山”毫无疑问是土耳其的象征,出现在各种旅游资料上。它傲踞于山巅俯视着平原和湖泊,人们向上攀登时看起来就像是先帝的子民,日落时暮色浸染了这些雕像,伴着气温骤降和大风呼啸,俨然一派万古不朽、众神就位的气概。 但它同时也可能是安纳托利亚以东最喧闹的景点。尽管亚洲面孔罕见,欧美游客肃静,却有一个接一个穆斯林家庭拖家带口地来参拜,熊孩子满地跑,大妈们追着怒斥,一个巴掌下去,神灵们天大本事也拦不住幼小的心灵嚎啕大哭。 和集贸市场一般的喧闹比起来,在内姆鲁特山顶观看日落至少还值得屏息静气。身前是镶着金边的火烧云,身后是两千年前的安条克众神,孩子的哭闹声渐渐安静下去,正在下山的游人看着落日停住了脚步,在路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。 对于导游拉马赞来说,他十分清楚如何取悦游客,比如说,他知道如何利用视觉差异,让游客捏着宙斯的鼻子、提起安条克一世的脑袋以及把自己的眼镜套在赫拉克勒斯的眼睛上。他看过无数个内姆鲁特山顶的日出和日落,也知道这儿的冬天雪墙有三米高,那是一年到头最安静也最难以企及神灵的时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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